开个号给闺女写故事

【沈巍】与子同袍

赶上交故事的日子,就写念叨了有三四回的衣服梗吧。写文过程中忍不住订了一个Victorian arrow of time的老领针,一双triple welt……男装主题太容易自我种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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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沈巍】與子同袍

沈巍自己也知道自己衣服多。這小三十年裡,主打是藍色系。從淺到深能組個過渡色譜。其實不是一天不換就撓心抓肺。
只是,他得漂亮。

一來歲月漫長。臥室裡滿牆的畫像照片裡,那個人千年千姿。一想著自己是與他一室共處的,不論畫中人是否知曉,自己總要看著跟他搭調。沒什麼突兀感才好。
二來經年心得。能入眼,暫時在他身邊的男男女女,總是漂亮。
最重要的——自己承了崑崙的魂火和神筋。便是過了錦衣玉袍的時代,也斷沒有讓它們跟自己,就拘在人造纖維、怪奇設計中的道理。
披頭散髮,粗布麻衣,赤腳浴血。這形象,上古時候凹過一次就夠了。不論是否還能再見,斷不可再三。
沈巍持之以恆地修心性,正衣冠,不過這麼點兒念想。

若世上沒有崑崙轉世,沈巍早上的儀式就是照著日子,臥室藏品裡尋一幅同月同日的畫或照片。奈何㣷立凝望也沒共同回憶可供反覆思量,琢磨穿搭怎麼才能“配得上畫中人”就成了儀式的核心。若是這一世有崑崙,那沈巍的衣裝配飾、杯盤瓶盞、車馬庭院就一下有了選取依據——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是他的。比如藍色系的衣服,趙雲「瀾」。同音不同字。委婉而張揚。

這套路數在心上人握上自己冰冷的手時候,就徹底破了——趙雲瀾眼裡帶著點侵略性,似笑非笑的。烏金色銀鍊皮夾克,靛藍色破洞牛仔褲,赭石色牛津底束踝靴。本是粗礪懶散的模樣,內搭的套頭衫卻是自然棉色,下擺還露出背心的白色捲邊兒,簡直柔軟了。他身上該彎的地方一點也不直,該直的地方一點不彎。峭嶺出雲,委屈鋪設,生生站出一境「煙生乱山」的韻味。直叫沈巍不錯睛,不放手,諦視入神,意興無窮。

反觀自己:精白襯衫,霜格馬甲、烏黑皮鞋。清麗典雅,卻非山水意境。那黑貓大慶還有銀鍊牽烏金鈴,亞麻襯衫中式領。只要沒瞎,肉眼便可判定它和趙雲瀾相看儼然。而走“同音不同字”路線的沈教授,與喚作“趙雲瀾”的那處山景,當真看不出哪處牽連。

打這以後,沈巍的研究課題多了一項綜合性的:如何在“搭配皮衣夾克牛仔褲、工裝軍裝亞麻布”的前提下“多方式多角度無聲說明自己與趙雲瀾有關”。色丁布的緞面光澤實在出挑,既然趙雲瀾偏愛落拓不羈,沈巍就想著收斂「華麗感」和「儀式感」。私服走日常風。

他腦海裡揮之不去,是趙雲瀾幾乎棒棒糖不離口,唇齒間露一截白色糖棒。他出乎意料的不記得其他細節,只道趙處長叼著棒棒糖的嘴唇,被糖棒壓的時候,看來柔軟。糖球碰下唇留的糖漬偶爾對上亮,就能反一點溫潤微光,引人目光繾綣。
流連這一時刻的結果即是同樣配色的穿搭,換了一輪又一輪。
藍色棉背心罩藍色粗紡棉襯衫。白色襯衫套藍色Thom Browne薄毛衣。藍白縱紋雙排扣西裝搭白襯衫銀色領帶。白色T恤罩藍色對開針織衫。回過神來,曾經偏愛的霜色與瑩白已許久未再沾過身了。

這段摸索嘗試,讓沈巍意識到兩件事。他偏愛用趙雲瀾貼身衣服的顏色選背心馬甲和袖箍——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種想被他抱著,想揉進他身體裡的不堪心理。再有就是,趙雲瀾愛穿綠色;而他,一件綠色衣服都沒有。

沈巍不怎麼喜歡綠色。太有生命力了,又太貼近死亡了。他記不清自己看過多少玉衣入殮,多少綠葉枯黃,多少華髮蒼蒼。多少古人在墓室裡曾寫“石若烂,人来换⋯⋯今将石青替代,保命延长。绿水一瓶,用为信契。立此明文,永保清吉”。立生死之約的顏色總能勾起記憶,讓他望滿目山河空念遠,落花風雨更傷春。自我犧牲的聖人吶,山長水闊知何處,不如憐取眼前人。

這話自是不能說與趙雲瀾。而且,趙雲瀾穿綠色收腰風衣的樣子真的格外好看。似春山煙嵐,似南方樛木。他攏過自己,急切切就問“你沒事吧”。半個身子圍在他懷裡,沈巍腦子裡和身上的衣裳一樣,有些白。

南方樛木,葛藟累之。樂之君子,福履綏之。
詩經四句輕描淡寫,將鋪天蓋地又未及深思的感受細細歸位。當是時,同作綠白配色的祝紅趕來,她看向趙雲瀾的眼神裡流光瀲灩。
啊,訇然大悟。不行!

當天晚上,沈教授提著三個購物袋回了家。
銅綠和軍綠的大衣各一件。另有一款是正統的Burberry reconstructed trench coat.墨綠色,色丁布,有熱帶植物葉面上油亮的質感。一眼看上便覺得適合趙雲瀾。只可惜大概沒什麼理由和機會給他——此時沈巍還不知道他有朝一日會照顧失明的趙雲瀾,護他周全,替他知冷知暖;包括給他套上件綠色風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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